球員拿獎牌，能幫助縣市長連任成功嗎？

◎王宏恩／杜克大學政治所博士候選人

本屆世界大學運動會30日閉幕，臺灣選手勇奪26金34銀30銅，國家排名第三，表現亮眼。在得牌破歷史紀錄之餘 ¹，也開始出現一些要怎麼歸功到現任或前任市長的討論。距離下屆縣市長選舉還有十五個月，但是各地有意參選的候選人都已經擺出看板或開始卡位，而選手運動場上的表現也成為政治話題的一部分。到底，球員在比賽拿獎牌，對政治有甚麼影響呢？能幫助現任的縣市長連任成功嗎？

圖片：2017台北世界大學運動會開幕式，陳金鋒揮棒點燃聖火。來源：C.C. by 總統府

這個話題看起來很瞎，但卻是研究民意與選舉的學者間被認真對待的一個研究主題。

這個主題可以從兩個方向來看。第一，從民主課責的角度來說，一個地區球隊拿冠軍、一個運動選手拿金牌，其實都是長期的投資與養成，而且也常有運氣的成分在。加上縣市長往往有連任限制、最多大概也做不了十年，因此實在很難把球隊奪冠拿牌與否歸功到現任的縣市長身上。因此對於一些學者來說，假如民眾真的把奪牌的喜悅反映在選票或現任者支持度上，可以說是一種民主課責的失敗（例如這本書兩位作者多年的論點）。

第二，從心理學來說，假如民眾因為奪牌而歸功給現任縣市長或總統，卻是符合人性的：當人因為某些事情發生而開心，為了維持開心的心情，就會偏好維持讓這開心出現的現狀，而這也包括了對現任者的支持。

為了驗證體育奪牌對於現任者支持的影響，Healy為首的三位加州經濟學教授於2010年在電子期刊PNAS上發表文章，他們收集並整理美國大學美式足球（橄欖球）比賽的資料，發現只要某地區的大學球隊在地方選舉前十天之內有贏球的話，現任縣市長、立法委員、甚至現任總統平均而言就會多拿到1.61%的選票，而且增加量在球迷多的地區更為明顯。另一篇2013年研究美國縣市長選舉的文章，亦發現只要該區的職業球隊（棒球、籃球、美式足球）拿到冠軍，現任者得票就可以增加6.1%！

圖為2017台北世大運的獎牌樣式。圖片來源：自由時報記者簡榮豐。

當然，這些新奇的研究受到來自各方面的挑戰。Healy的文章隨即在PNAS期刊上與Fowler等學者有一系列的論戰（文章連結）。Fowler等人認為，Healy找到的統計顯著結果只是運氣好而已：假如大學球賽結果會影響得票，那應該會在民眾對大學球賽越感興趣的地方影響力越大，但統計結果不是如此。另一方面，Fowler也發現這得票增加的情況在同州的其他郡(county)出現、也出現在現任者不再參與選舉的地區，這些都很難用原本的理論來解釋。由於球賽結果與得票間很難進行嚴謹的科學實驗設計，因此關於這方面的統計與討論勢必將延續下去。（另外可見Columbia University名教授Andrew Gelman的討論：文章連結）

另外一篇在2017年才剛發表在政治學頂尖期刊Journal of Politics的統計則發現了看球賽的負面效果：當前一天的美式足球（橄欖球）比賽太精彩時，美國民眾因為前一晚看球太累，可能導致隔天投票日時的投票率降低2%至8%。

在美國之外，三位德國學者結合每日對各政黨的民調，以及德國對世界各國足球賽的比賽結果，發現德國隊的表現會顯著的影響到現任者或民調最高者的民調數字（文章連結）。另一方面，南加大的博士後研究員Andrew Bertoli撰文指出，在世界盃足球賽後，因為世界盃足球賽激起的民族主義，可能導致某些獲勝的國家自信心爆棚，民意支持下使該國對附近國家更具侵略性，進而導致國際衝突。

德國隊的球迷。來源：C.C. by Stewart

那對於台灣呢？針對我國過去棒球與民族主義之間的聯繫，台灣體育大學的黃東治教授有一系列的發表文章探討(http://cope.ntsu.edu.tw/ezfiles/30/1030/img/850/tony.pdf)。而在實證研究上，目前尚無系統性的統計討論。筆者簡單列了一下歷年中華職棒的總冠軍賽比賽結果(通常於10月底舉行)對應到該年的縣市長選舉(通常為11月底或12月初舉行)，可以發現拿總冠軍的球隊縣市該年縣市長選舉並沒有比較高的連任率。或許，是因為中華職棒的許多球隊過去並沒有建立起明顯的主客場制度。但這顯然仍需要進一步的實證分析來建立嚴謹的因果關係。

歷年中華職棒總冠軍賽與一個月後縣市長選舉結果列表

來源：作者自繪

小結

從國內選舉到國際政治，運動在其中都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例如，從奧林匹克運動會舉辦以來，體育跟政治就是不可能分割開來的（參考：奧林匹克運動會的起源）。

圖片：2017台北世界大學運動會開幕式。來源：C.C. by 總統府

上述提到的幾篇政治學研究雖然發現了奪冠與得票率間呈現正向的關係，但影響時間效期都非常短暫，而在統計方法上也受到爭議。人們或許真的會因為短期的心情好壞而影響投票偏好，但長期來說，仍是執政者的經濟與外交等各方面的表現才能主導選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