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宏恩／內華達大學拉斯維加斯分校政治系助理教授、葉耀元／休士頓聖湯瑪斯大學國際研究與當代語言學系副教授兼系主任、陳方隅／科技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中心博後研究員、吳冠昇／普度大學政治所博士候選人
萬人響應 #TaiwanIsACountry！從美國到奶茶聯盟
上週5月25日，美國影星以及摔角選手John Cena（約翰希南，中文名為趙喜娜）在微博帳號上忽然發布影片跟中國人道歉，中國官方媒體解釋，是因為他之前在台灣宣傳新電影《玩命關頭9》時，稱呼台灣是國家（他說：「台灣會是全球最早看到《玩命關頭9》的國家之一」）。這個道歉引起了許多人的震驚，因為John Cena一直以來都是以肌肉猛男、男子氣概為其招牌，現在這樣子跟中國磕頭（英文動詞叫做kowtow）道歉的行為，與其形象非常不符合。
於是美國鄉民討論區Reddit立刻出現了大量嘲諷John Cena的相關圖文，而且這些圖文大多包含「台灣就是一個國家」的內容，例如下面一些圖片就拿到了十三萬個upvote（跟ptt的「推」相同）。另外一個美國知名Youtuber Philip DeFranco（有640萬追蹤！）發了影片痛斥John Cena是個懦夫（coward），然後這影片在三天內就達到百萬點閱率。由此觀之，美國鄉民對於John Cena的形象破滅是非常在意的。
另一方面，為了反制John Cena的道歉，推特上也發起了#TaiwanIsACountry的風潮，一些台灣的相關新聞也有帶到這件事。為了更系統性的研究這個風潮到底有多普遍，我們抓下了從事件開始之前5月22 日、到事件發生的5月25日，直到幾天後5月30日推特上全部有使用#TaiwanIsACountry這個Hashtag的相關發文。我們一共找到了14898篇公開發文。從時間分布來看，這些文章的發文時間顯然全都是回應John Cena的道歉。而從內容來看，大多都有提到台灣是個國家、以及提到中國的因素。
這將近一萬五千篇#TaiwanIsACountry的推特有多大的影響力呢？雖然沒有辦法直接算出有多少人看到這些推特，但我們可以研究這些發推者的人氣。總結來說，這一萬五千個推特的發文者，其追蹤數加起來大約為三千四百萬左右。在這其中，有許多不同國家的政治人物或具影響力者，橫跨各行各業以及不同意識形態的人們都支持此一活動。以下我們舉例一些超過十萬追蹤的推特帳號：美國共和黨眾議員Steve King（IA-R）、美國智庫傳統基金會（Heritage Foundation）、加州著名創業家Jason Calacanis（他推特帳號是Jason，全世界有多少Jason，為何他可以使用這個帳號呢？又有哪些人可以拿到這麼簡短的推特帳號？）、加州著名軟體工程師兼女權運動者Tracy Chou。除了美國之外，菲律賓政治人物兼藝人Kim Atienza、愛沙尼亞議員Toomas Hendrik Ilves、巴拉圭女藝人Milva Gauto，也都發文支持#TaiwanIsACountry。綜觀這些推特的發文者，我們可以看到這件事情的影響力是遠超出美國的，並透過這些推聞讓台灣收到世界不同角落來的聲援支持。
那這將近一萬五千個推特到底是從那些國家來的呢？我們進一步把這一萬五千個推特，依據推特帳號上自己回報的國家來分類。因為許多帳號其實並沒有揭露自己的位置，這是一個很普遍的現象，所以最後我們大約只能確定五千多個帳號的來源。在這五千多個帳號之中，可以看到美國佔了約六成左右，畢竟John Cena是美國麻州出生、加州開啟事業的影星，所以美國會有很大的反應也是一個正常表現。除此之外，大約有17%的文章是從台灣來的，畢竟這也件事跟台灣切身相關。
但除了美國跟台灣之外，我們馬上又看到了「奶茶聯盟」的熱烈幫忙。有4%的#TaiwanIsACountry的文章來自印度、4%來自香港、3%來自菲律賓。另外我們也看到了民主國家聯盟的聲援，包括4%來自加拿大、3%來自英國、以及最後3%來自澳洲。除此之外，還有些零星的支持聲音來自於泰國、印尼、以及巴西。
假如大家還記得的話，奶茶聯盟這個詞是從去年四月泰國與中國網友大戰#nnevvy事件開始、香港與台灣加入聲援後，揉合了對抗中國以及對抗極權的兩種成分一起。之後因為香港12人送中事件、印中邊界衝突、中國禁止巴西祝賀蔡英文總統就職、中菲南海衝突，使得這些國家的網友都在過去一年使用#MilkTeaAlliance來支持各國的民主或者反對中國，並尋求國際聲援。如今緬甸陷入軍政府掌權並關押民主人士，至今暴力還在持續，緬甸抗爭者也繼續使用#MilkTeaAlliance在推特上不斷回應衝突近況。也因為這些事件與跨國聯盟的成形，推特在今年4月7日宣布將#MilkTeaAlliance設立專屬的表情符號，而上一個社會運動擁有自己專屬表情符號的，即是美國黑人民權運動Black Lives Matter。
另外一點也值得注意的是，在去年五月份的時候，美國政府（國務院）曾經發起#TweetforTaiwan活動，推動支持台灣加入WHO，當時我們也曾經分析過，其聲援來自於美國、印度、泰國、以及香港等。但跟上次不同的是，上一次是美國官方發起的活動，但這一次則是全部來自於民間，無論是推特、Youtuber、Reddit皆是如此。由此可見，對於#TaiwanIsACountry的支持，在國外的一般民眾當中確實存在，而且網路鄉民們對此關注與在意的程度，可能比多數人評估的還要高。
從這些分析背後的脈絡來看，不難理解這一次的#TaiwanIsACountry風潮是從何而來。這個風潮不只是來自於美國鄉民們對中國與John Cena的嘲諷，也包括了美國政治人物、企業家、各國政要、以及奶茶聯盟的網友聲援。最主要是人們對於對中國磕頭道歉的行為已經感到厭煩，而且特別是對於那些表面上有強壯形象的人們的這種道歉行為更為不滿（正如同2019年發生的中國抵制NBA行動，當時有一些超級巨星運動員跑出來譴責人們不該發推特講中國不喜歡看到的東西，包括支持反送中或者支持言論自由。這些幫中國講話的人們都是在幫忙中國傷害言論自由）。這樣的結果也意謂著，像是奶茶聯盟這樣的網路串連行為並不只是一時的熱潮，而可以繼續維持下去。我們至今仍能看到其影響力，這樣的影響力與分布就是來自於對民主的共同信念。如同V怪客所說：
「面具之下不止是肉體，而是理念。肉體可以被子彈殺死，但理念永恆不滅，也無畏無懼。（Beneath this mask there is more than flesh. Beneath this mask there is an idea, Mr.Creedy, and ideas are bulletproo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