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聯盟」真的存在嗎？七天四萬篇，是誰在推特挺台灣 #TweetforTaiwan?

◎王宏恩／內華達大學拉斯維加斯分校助理教授、陳方隅／密西根州大政治所博士

 

5月1日，美國國務院的「國際組織局」（Bureau of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Affairs, IO），在推特上發起了聲援台灣的推文系列 #TweetforTaiwan。除此之外，美國常駐聯合國代表團及駐東協代表團也分別在推文提到台灣，同時呼籲網友們一起「推」，幫助台灣加入今年的「世界衛生大會」（WHA）。其後，國務院官員們紛紛大力轉推 #TaiwanModel。這可能是過往到現在，美國官方單位對於支持台灣加入國際組織所做出的最直接表態。

這個「TweetforTaiwan」的活動已經持續在推特上延燒了一段時間；那麼，到底是哪些人在推特上聲援台灣呢？

公民媒體US Taiwan Watch指出，任職於印度國關雜誌Kootneeti的專欄作家及專業顧問Amal Sinha，在第一天之後抓了449筆資料下來分析，發現最多轉推者其實是來自印度！為什麼會有這個超越一般台灣人理解的現象呢？在一週之後，又是哪些國家的網民轉推最多呢？

 

七天四萬篇

為了研究這個問題，我們繼續使用#TweetforTaiwan這個hashtag，從活動開始的五月一號抓到五月七號，使用的是TAGS軟體。在這段時間內，我們一共抓到39,896篇公開推特有使用這個tag，是前述印度研究的近100倍。其中，可以看到活動發起第一天，就已經有兩千多篇文，到了活動的第四天，更是當天出現一萬多篇文章#TweetforTaiwan。

 

 

那麼問題來了，到底是哪些國際夥伴在推特上聲援台灣呢？

這方面的資料處理並不容易，因為推特上不是每個人都有公布自己的所在位置。就算有公布，也是使用者自己打的。在這四萬篇推特中，一共有18000人左右沒有公布自己的所在位置，剩下有公布的兩萬多個人中，有很多意味不明的打卡點（銀河系、肖戰或泰國男星Bright身上、我家、你身旁等等），以及很多人只有打城市而沒有寫國家，都需要額外清理乾淨或重新增補。

在花了數個小時的時間做資料整理之後，我們一共整理出了11974個有明確公開自己居住國家、或可以辨別住哪一國的推特聲援文。以下為各國分布：

 

 

誰在推特挺台灣？奶茶聯盟再現！

在過去一週，最多#tweetforTaiwan的文章是來自於泰國，接著是台灣自己，然後是印度、美國以及香港。這五個國家就佔了九成的全部推特聲援文。要注意的是，這只是初步估計，因為許多帳號沒有公開地點，許多打卡點也難以歸類。從無法歸類的來看，許多像是泰文、印度、美國地名，所以這些國家的數目應該會更多一些。之前浩浩蕩蕩成軍的奶茶聯盟：台灣－泰國－香港，在這次聲援台灣的#tweetforTaiwan活動，再次集結。

這個結果，似乎跟前面提到印度學者發現印度推文最多有衝突，但其實我們兩篇文是沒有衝突的，因為「時間點」不同的關係：

 

 

當我們把資料拆成各國在每天的發文量（抓資料時，時間全部統一為格林威治時間，所以時間的前後就確實是事件發生的前後），我們不只可以看到奶茶聯盟，還可以看到「奶茶浪潮」：

1. 推特聲援活動開始第一天，印度的聲援是世界各國裡面最高的，而美國居次。是此，我們的結果跟印度智庫相同。
2. 活動第二天，則是由台灣開始接手自我聲援，推出全世界最多的聲援文。與此同時，包括美國、印度、以及香港（日本與英國亦同）也在第二天一起跳出來聲援。
3. 第三、四天後，則是泰國網民們接手幫忙，連續在第三天與第四天都代表全世界衝出超大量的#TweetforTaiwan。

簡言之，過去一周四萬篇的推特挺台聲浪，是美國官方帶頭，然後各國網民接力聲援完成的。

 

這些聲浪是「買讚」買來的嗎？

或許有人會有疑問，這些推特轉推是不是機器人推文、或者是像FB上面一樣可以「買讚」買來的呢？

筆者正在同步進行的研究，是最近一週推特上有四千篇文章正在攻擊美國，使用#USAvirus這個關鍵字，責備美國是武漢肺炎的發源地。這四千篇文章的發文帳號，每個帳號的追蹤者中位數只有4人，而他們追蹤人數的中位數，也只有11人。中位數為4，代表有50%的帳號其追蹤者小於4人（假如我們只看這些人之中「中英混用」的帳號，追蹤人數中位數更只有2人）。 簡單來說，這四千篇指責美國是肺炎發源地的帳號，大多是完全沒在推特上有互動，專門上線來抹黑美國的「網軍」（例如這篇研究）。

假如我們用相同的標準來看這次的#TweetforTaiwan的活動，把全部帳號憶起進行分析，發文帳號的粉絲中位數為110人，而這些帳號追蹤別人的中位數為292人，是前一個#USAvirus案例的將近30倍！就算只拆各國來看，印度帳號的粉絲跟追蹤數中位數分別為92跟286，泰國為140跟343，美國為188跟365，香港是248跟397，反而台灣只有中位數52跟173（這也可以顯見台灣人使用推特的習慣較少）。因此，光用這些帳號跟其他人互動的程度來說，除非這一萬多人橫跨各國的帳號都是比較昂貴的機器人，不然是真人的可能性應該比上一個USAvirus的案例高上許多。

 

各國聲援所為何來

如果從華府智庫圈近來的一些研討會和智庫報告來觀察，印度網民挺台灣加入世衛，其實是有跡可循。

例如，華府智庫Hudson Insitute印度裔的研究員阿芭娜·潘德（Aparna Pande），在一場線上研討會指出，在Covid-19疫情之下，印度媒體在這段時間大幅批判中國處理疫情的方式、以醫療用品來進行的有目的式外交的行為等等。疫情因素會讓中印關係更加緊張，因為印度本來就是比較少依賴中國市場的國家，在之後討論經濟復甦計劃時，又會和中國以及其他與中國依賴比較深的國家產生歧見。事實上，在這波疫情當中，對於中國人造病毒的指控，最早的來源之一就是出自印度媒體！話說回來，在這之前，中印關係就處在一個微妙的狀態，因為中國和巴基斯坦的關係密切，而印、巴兩國長期的關係卻是十分緊張。因此，印度網民會在疫情相關議題上，不支持中國而支持台灣，是有其背景的。

最新的一則熱門新聞是：印度和中國在邊界又打起來了！雙方在Sikkim這個地方的邊界交火，多名士兵受傷。兩國之間的邊界問題其實是個長期未解的老問題，而在疫情當中，這則新聞也會持續被拿出來做為雙邊關係的討論。

至於，泰國網民為什麼挺台灣呢？

不久前才剛發生過沸沸揚揚的nnevvy事件（參考1、參考2、參考3），事件起因就是泰國的一位當紅明星在網路上說，自己女友的穿著是台灣風、不是中國風，引起大批中國網民出征撻伐，結果泰國網民狠狠地將中國網民戰得落花流水。事後，有網友說這幾個國家應該要組成奶茶聯盟（#MilkTeaAlliance，主要包括幾個以奶茶聞名的國家或地區，例如泰國、台灣、與香港），還成立了專頁來繼續製造迷因圖。

根據這篇美國之音的報導，其中提到一段政治大學外交學系副教授吳崇涵的分析，他認為，泰國網民近幾年對中國的好感有所下降，「2018年的普吉島遊船傾覆事件、過多中國遊客赴泰旅遊、以及新冠疫情等原因，似乎讓意識形態上的對抗在今年蓄積到一定程度，造成了泰國民眾與中國網民的網絡對抗。」

也就是說，中國和台灣的議題，在泰國網民之間正好是一個非常熱門而且即時的話題。至於為什麼泰國網民的推特挺台行動會有一天的時間差，從5/3才開始進入轉推高峰？我們猜測可能是語言使用習慣造成的時間差，但這只是我們的推測。

 

圖：Reddit鄉民做的奶茶聯盟圖。最早的版本是台灣、香港、泰國，有許多不同版本的圖，還有專頁。

 

延伸討論

美國行政部門這次表態挺台灣加入世衛，其力度和直接程度是前所未見；世界各國表態挺台灣的程度可能也同樣達到新高。即使如此，台灣要加入WHA甚至是WHO的困難度，仍然是相當嚴峻。無論如何，我們的官方和民間都仍然還得在外交上多作努力，方可得到機會。

若說以上分析要能夠帶來什麼啟示的話，我們認為，台灣是真的該好好多認識周邊的朋友們，尤其是新南向政策的這些國家。就以印度來說，以印度的人口和國土比例來看，台灣和印度之間的雙向經貿規模實在是不成比例地稀少。換言之，印度其實是非常值得用心開發的市場和貿易夥伴。事實上，在全世界的整體經濟來看，印度人擔任全球最強企業的CEO或高階主管的比例，也是相當高的；在美國矽谷，印度裔的CEO可能是僅次於美國人之外的最大族群呢！其他的東南亞國家也是一樣，台灣人對這些國家與其人民文化的了解與互動，似乎都還不夠多。　

再把焦點放到推特這個戰場來看，資訊戰、大外宣等題目，同樣也是我們所必須關注的焦點。例如，最近在推特上的中美外交宣傳戰，好不精彩，尤其中國最近常被形容在進行的「戰狼外交」，用推特公然批判其他國家也正是其中重要的一環。然而，推特對台灣網民來說是一個相對陌生的工具，但其實，上面有許多大事一直在發生著呢！